◆原平方

如果说大众文化是大多数人所认可、接受并喜欢的一种流行文化，那亚文化就是极少数人所热爱的一种小众文化，这样的少数人有自己特别的生活观念和生活方式，能够彼此认同。他们就是一种亚文化群体。

无疑，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不用看人脸色、不希望被人打扰而沉迷于个人兴趣爱好的“宅文化”即是这样一种亚文化。国内的市场将宅文化统称为“二次元”，并有专家为此定义了“泛二次元”以及“硬核二次元”两个不同的类别。具体来说，那些以日本的动画、漫画、游戏、轻小说、广播剧、虚拟偶像等作品所带来的周边及衍生作品被定义为“二次元”基本形态的“硬核二次元”，其他被称为二次元的事物就被统称为“泛二次元”。相较来看，比起拥有超强粘性受众群体以及极强用户文化性的硬核类内容，泛二次元内容更易于为人接受、吸引更多的受众群体。

不太喜欢交流的亚文化群体以什么方式交流？

在屏幕上川流不息的弹幕，俨然成为二次元亚文化群体的主要交流方式。视频弹幕不仅可以让观看视频的用户即时发表自己的意见观点，同时为视频本身带来了更强的代入感及亲切感。这种功能还能使原本只能独自观赏或者和少量朋友一同观赏的视频，在第一时间传递其他观众的想法，感染别人、形成回应并营造归属感。

应该说，号称无背景、无资金、无技术的“三无”纪录片《寻找手艺》在B站的“逆袭”，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产生的。

那么，为什么原来被视为“冷门” 的纪录片在B站会火？

《寻找手艺》的制作手法和风格当然是主要原因。不酷炫、不套路甚至略显粗糙的表达，反而凸显了拍摄者的真诚和朴素，而纪录片的本质不就在于真实吗？生活的本真面貌给待在家里的亚文化群体造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原本囿于技术设备和经验技巧而拍成的纪录片也无意插柳，完成了一次充分的生活再现。更重要的是，纪录片的拍摄者没有用全知全能的上帝视角、带着自己原先的观念来记录这些民间的手艺人，而是带着未知和好奇去探求，究竟生活中的手艺人是什么样子，他们和观看的用户一起看到了日常生活的真相。

为什么亚文化群体会做这样的主流文化选择？

一方面是因为作为亚文化群体代表的B站，立意打造面向年轻人的主渠道，体现了多元文化的和谐共存。虽然鬼畜恶搞类的视频是B站“镇站之宝”，但原来的动漫粉丝延伸成为层次更多的“泛二次元群体”，古风、中国风类原创内容因而变成年轻用户的重要领地。如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在电视上反响平平，在B站却形成巨大影响力，并成功在院线上映，就充分反映了年轻人对传统文化的尊重和喜爱。另外，火爆B站的《九九八十一》、《权御天下》等用户原创歌曲，也是传统中国风与流行曲风格的完美结合。B站用自身内容的多样性证明了亚文化群体对于多元文化具有相当高的接受程度，年轻人有潜力有能力继承发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并让其在当今社会焕发新的活力。

另一方面，作为交流功能的弹幕作用也功不可没。事实上，有趣、幽默的弹幕已经成为优秀类视频网站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崇尚独立、喜欢安静的“二次元”群体虽然小众，但依靠不必面对面的直接交流畅所欲言、充分放飞了自我。也是在弹幕的交流里，这样的亚文化群体拥有了对同一种文化的认同。而且，由于对不被大众文化认可的颠覆和叛逆，弹幕的推荐和亚文化宣示功能因而显现出来，并从而带动和影响更多的亚文化群体。

说到底，亚文化群体是一个以青年人为主要组成部分的群体，正因为年轻，他们才有学习动力，才有对于不同生活的追求渴望，因而才有对于传统文化的接受能力：他们的根在中国，他们的身上本就有传统文化的基因，他们对于主流文化的选择当然自然而然。